核桃那麼小，也那麼大

海狗房東│繪本工作者

有些繪本，即使看了書名後再稍微翻讀幾頁，就能大致預測故事的走向，但我作為一個挑剔的讀者，依然無法看輕它們，不僅如此，還未讀完，就可以感受到陣陣暖意。這樣的作品不算多，《最初是一顆核桃》就是其中一本。

某個早晨，外公送給小孫女一顆核桃，老人家藉著這顆堅硬卻蘊藏生機的堅果，娓娓道出自己的生命故事。這段故事也是家族史的一段舊篇章，多年前，當老人與小女孩差不多年紀的時候，與家人離開故鄉，只帶著一個行囊和庭院核桃樹上的一顆核桃堅果，遠渡重洋，在陌生的國度扎根，重新建立家園。

外公帶著小女孩將這顆核桃種進花盆裡，教她如何從室內開始細心照養，等待種子發芽。不過，這顆核桃不只是外公用來說故事的道具，也具有特殊的意義，這本書的重點當然也不是園藝教學。關於上述這些，相信各位讀者實際捧書讀的時候也能推測出來，甚至還能往後預測更多情節的發展。

種子只是一個隱喻，《最初是一顆核桃》真正要談的是親情、傳承、血脈的連結，以及生命的有限與無限，最後再讓讀者跟著小女孩一起領悟──道別之後未必是永別，而是永遠同在。

《最初是一顆核桃》既然那麼容易就讓讀者預測情節將如何發展，為何還能緊貼著讀者的心，將故事說得深刻動人呢？此書除了繪圖質樸溫暖之外，文字的表現也非常細膩，無論是祖孫的對話、角色的側寫，都讓讀者可以碰觸到他們的內在所感。

另外，作者的文字很節制，不用煽動情緒的詞藻，只有許多看來平凡無奇的敘述，靜靜緩緩地說，反而更能讓讀者感受到真摯的情感、捕捉到老人家的人生智慧。例如，一連兩頁，外公教小女孩如何給樹苗充足的水，如何移動花盆，好讓小樹苗得到充足的陽光，都寫了：「足夠就好，不要太多。」

翻譯這本書的時候，重複出現的「足夠就好，不要太多」那麼平實的幾個字，一直在我心底迴盪，那就像是一個歷盡風霜的老人會叨叨絮絮的話語，沒有要賣弄技術或智慧，只是很單純的傳遞經年累積的所知，不為什麼，只為了讓孫兒種下的樹苗也能順利成長、茁壯，出於一份疼惜的心，也出於一份盼望。

盼望、傳承、生死離別也無法斬斷的繫絆，一個家族的過去與未來，盡在一顆小小的核桃裡。